不思量,不自量之同天帝陛下的十件小事(短篇完结)
邝露醒来,床头就摆着一颗陨丹。
陨丹被人放得极好,收在一个雕工精致的鎏金锦盒中。好像一直被人珍藏。
谁送来的?邝露捏住陨丹,一阵困惑。
罢了,多半是关心她的有心人。
她想,又或许是希望她可以忘情离开陛下的人?
这个想法有点阴暗。
邝露责怪自己。
她叹了口气。算算伴他也有万年。但最近这几千年,他总是动不动就要闭关修炼。要不就是随意给她休假,让她回太巳府。
邝露想,许是万年相伴,他厌弃了。只不过,他向来知书达理,不给她难看,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。
难道这颗陨丹就是他给的?
心狠狠地抽动,邝露不喜欢这个念头。凝了凝神,压下心思。
如果,真的用陨丹,忘情灭爱会怎么样?
她被这个念头惊了一下。忽然觉得,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。
毕竟,他想让她走。她终究也可以离得开。
拿起陨丹的手举在半空,停滞很久。她心头还是有不甘。
曾经,她想若一直伴在他身边,为他沏一盏茶,研一方墨,就是看着一个背影,也是福气。
如若真的要从此退出这场看似有对手的独角戏,她多少有些不甘。说好的对白呢?该有的对手戏呢?从来都是她一个人手舞足蹈,他从无回应。
这场戏太失败。她多少想为自己留下痕迹。就算落幕,也该留下些什么。好供来日忆起,心中总不至于太过窝囊。
邝露将陨丹收回锦盒。
好吧,就从明日开始,做到十件事情。然后再无遗憾地忘情灭爱。
这样很好,她在心头为自己鼓掌。对,这才是那个只为初心,勇往直前的邝露。在这璇玑宫万年,她竟差点把她搞丢了。
第一件事 看星
要同他看星总算不是难事。毕竟,她要司夜。偶尔,他就是做了天帝,也会来布星台看看。
这件事,她总算不需要刻意去营造什么。
这夜,她布星妥当,他便转身要走。
陛下。她喊住他。
他停住脚步,却未回头。只留一个清冷的背影,听她说话。
陛下,这万千星轨藏着人间百态的秘密。那么,可也曾藏着天界的?
她不动声色地徐徐而问。像是一次不经意地闲聊。
她心中猜测,他十有八九不会理会这个无聊的问题。他要是走了,今夜又是自己枯坐一晚。
唉,看似最简单的事情,好像也不容易实现的样子。
你的命数,总是该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。
他竟然回身回答,声音轻柔倒极为坚定。一如他曾经教诲她布星之道的语气,循循善诱。
你是仙子,不该像凡人这般执迷命数。
可坚持不信命数,是不是另一种所执?
她走近他,凝视得大胆而直接。
陛下,这万年布星,我竟常常羡慕凡人。天界斗转星移,还能改变凡间命运。但仙界命数,却要改也无从下手。
你想改什么?
他蹙眉。一脸威仪,却又像是在害怕她继续要说下去的话。
她心头暗笑。他到底是上当了。
陛下,若不想听邝露胡说下去,不若就陪邝露观一回星可好?
万年之久,她头一次耍赖。
她赌他,决计不愿听她的那些心事……不,是那些浑话。
万年的君臣之道,他们平衡得很好,谁也不曾僭越半分。所以,他一定不想难堪,让彼此都进退失据。
他果真不再迈开步子,徒留远去的背影。
一声轻得几乎会忽略的叹息后,他慢慢走到她身边,静静地看着熠熠星河。
如此,她觉得就满足了。
他们比肩而立。虽然这当中还有容下一人的距离。但是,她静下心来,就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。甚至,还有那有条不紊的心跳声。
嗯,不知道,他会不会听到她早已乱如擂鼓的心跳呢?
邝露垂眸,看着地上两道人影在月光与星光的交相辉映下交叠在一起。远比他们要亲密。
她不禁莞尔,悄悄侧头,好像倚在他肩头的样子。
只是如此,心头就溢满幸福。
她抬眼眺望,在脑海中,将两人的影子无限延长到星河之中。她找到了两颗比邻的星子,彼此闪烁的星光像在诉说,又似在携手。
嗯,一颗叫邝露星,一颗叫润玉星。
她对自己说,千万要记住这两颗星的位置。可别日后让它们错失了彼此。
第一件事,观星,足矣。
第二件事 对饮
对饮这件事有点难。
因为他从来甚少饮酒。从前他是夜神殿下,总是处处谨慎小心。就算郁郁不得志,也不会用酒消磨自己。更何况,而今是天帝陛下,就更不愿饮酒误事。
但他不知道,她却是个酒中巾帼。
她从来爱饮,也善酿酒。只是自进璇玑宫后,就好似忘了这个兴趣。
当日,只在帮太巳表忠心时,呈上过她精心酿制的红曲甘露。
他虽收下,却从未开封。
她知道,他从来爱喝的,也唯一愿喝的,只有锦觅仙子的桂花酿。
那酒清甜香醇,却不够浓郁爽烈,缺了几分酒味。
她忍不住自嘲,这种想法是赤裸裸的嫉妒。他爱饮就好,有没有酒味又有甚关系。
而今要忘情灭爱之前,她才想起,自己还从未与他对饮过一次,这实在不能教她不遗憾。
这日,她在璇玑宫的偏殿置了一桌酒席。
他下朝,还未走进正殿,就看见偏殿殿门大开。她一袭云锦绸衫,淡扫娥眉,浅妆精致,自斟自饮,好不自在。
这样的她,他从未见过。
自锦觅后,他再不曾关心旁人之事。就是于她,也一直淡淡。但许万年相伴,她与旁人相较,终究还是特别。她的事,他总会上心些。
虽然一直以来,他总觉得自己是万年孤清,身旁再无人可牵挂。
但太巳求了几次,放她出去,他却从未开口允诺。这其中原因,他也不想深究。他把这去留留给她自己,不过是认定她不肯离开道理。
他收住脚步,向偏殿而来。
你在喝酒?今日是不用司夜了吗?
她抬头,明眸流彩,香腮浮云。
陛下,今日是我的生辰。
他微微一滞,她从未提过生辰。他惭愧地笑了笑,坐到她的面前,软了软刚才生硬的语气。
是我疏忽,你可想要什么?我必送予你做寿礼。
陛下可记得,你万岁生辰时,邝露曾赠你一个星露杯,可以有饮不完的星辉玉露?
记得。
他不解地看着她,难道,她要拿回去?
我想要比那星辉玉露更好喝的酒,陛下可愿赠予?
她笑着,眸光尽是俏皮。
这……我不常饮酒,却不知还有什么美酒是比星辉玉露更好的。
他面露难色的样子,真是教她爱死了。
她强忍住想调戏的心,满满斟了一盏清酒递于他
陛下,喝了这一杯,祝我生辰快乐可好?
他接过玉盏,道一声生辰快乐,抬手尽饮。
这酒浓烈,烈得让他微微吃惊。再递眼看她,却还是一派娴静温柔。只是,眸中多了一些些娇俏的顽皮,再无过多逾矩。
陛下应了我这个要求便可,这一尊六界极品,便是要陛下与我一起酿制的。
这是她的生辰礼物,也是他开口允诺的,又怎好再做推辞?
他点头称好。
她笑意更加深浓。不知是不是这酒意太大,那眸子晶亮,竟是他熟悉又不熟悉的邝露。
他又斟了一杯酒饮下,掩饰一时慌张的心。
隔日,她拉着他去老君府上,讨药泥烧了一尊红泥小壶。
又隔几日,她趁晨光未显,又要他陪着去花界收了百花晨露。还将一缕梨蕊,一段梅香做曲引放入小壶。
他们共同将这壶酒埋在璇玑宫前。
他说,这份生辰礼物,恐怕要明年才能完成。他问,要不要今年再换个别的?
她淡淡笑道,好吧,今年就再陪她饮一次酒。就开封那瓶红曲甘露。
第二件事,对饮,成了。
第三件事 同游
要同游,可能更加不容易。
这万年回忆里,也就那一次去洞庭湖同游。
他莫名来问,邝露,你可愿陪我去一趟洞庭湖。
她极力抑制激动,颔首称是。
无论殿下去哪里,邝露都誓死相随。
不过,那一次同游的记忆太糟糕。
他谈起的儿时往事太过痛心。她只是听,都难受得不行。
他认亲的场面也太过残忍,跪叩三拜,也换不回一场相认。
唯一可以高兴的,是他拿着锦觅仙子所赠的两盒生肌膏,一脸期待。
彼时,他所期待的,定是仙子历劫以后,携娇妻回家的天伦之美。
但荼姚很快将这场期待打破,换做了母子死别的破碎。
她轻轻叹息,和他同游的回忆真是痛苦。
而今他是天帝,要处理的政务更多,就是离开七政殿片刻都属不易,又怎么可能为她抛下所有去同游?
她心底轻笑,这点自知之明,还是要有的。
罢了,她掐了一个仙诀,自己化入凡尘。
他不能同往,她就为自己做一次幻想。反正天界一日,地上一年。她就是翘班一日,他也总不会在意计较。但自己好歹是了却夙愿。
人间熙熙攘攘。她在掖池中取了一段仙藕,施了仙法化形于他。
他牵着她的手,比肩而行,脸上总是温柔浅笑,目光澄澄。
不过,那手太过冰凉。那笑又失了真意。尤其是那对浓如漆墨的眸子,说是在看她,又并无焦点,甚是空洞。
他还不会说话。她说什么,只会含笑凝视。
算了,如此已经很好了。她不该计较太多。
她只偷偷靠着他,贪婪地嗅着那藕人衣衫上熟悉的味道。
这是他寻常便服中偷出来的一套。一袭月白,暗纹莹莹。很朴素,但她最喜欢。
她打定主意,日后离开的时候,也要把这套衣衫偷走。
但又转念想,如若用了陨丹,是不是就没那个必要?
她纠结了半天,拍了拍自己的脸。
那时再看吧。
这位公子,要不要买一朵珠花送于你家娇妻?
一个货郎小厮拉着藕人推销。藕人不解,还是含笑相看。
嗯,人间儿女相会,互赠礼物定情也是有的。
她上前一步,挑了一朵样式简单的珠花,又拣了一支男子的白玉发簪,付了碎银就拉着藕人走。
寻到偏僻处,她把珠花递于他。帮我戴上。
藕人不懂,只会憨笑。
她哭笑不得地摇头,还是自己为自己戴上。心里暗忖,这藕人要是再多点意识就好了。
把头低下来点。
她拉了拉藕人,努力踮起脚尖,把玉簪别在他的发髻上。再往后退了几步看,甚是满意。
你喜欢吗?
他不懂作答,倒是笑着摸摸玉簪,很是高兴的样子。
但是她知道,他从来只喜欢那根葡萄藤簪。
一丝幽幽的酸楚攀上心头。她深吸一口气。
邝露啊邝露,这是一场属于自己的幻想好吗?不要把幻想也搞得那么悲情。
她晃了晃脑袋,拉着他重返闹市的酒肆。要了一斤牛肉,又要了三斤杜康。左右,他是不吃不喝的。
退出酒肆,便带他寻了一个旷野,背靠着背席地而坐。
她抬头,已是夜深,星光璀璨。昔日近在眼前的星河,此刻却遥不可及。这种感觉,真是奇妙。
她嚼着牛肉,仰头往嘴里浇了一口酒。
实在爽烈。
她开心地眯起眼眸,唇边含笑,心头一派平静。
虽然靠着的身子硬冷,但终究是他的模样。她还是觉得幸福。
你看,这样席地幕天,也很不错。从前,你我二人都太过执着,总是想着眼前的求不得。但此刻,你不是那个真实的你,但我的开心却还是很真切的。可见痛苦的根源都是太执。
她轻叹。这个道理我好像有点懂了。那你呢?陛下,你的修为远比我要博大精深,该早日懂得才好。
未久,她竟沉沉睡去。再醒来,她竟枕着他的白衣。
这一觉真是睡得从未有过的舒坦。那硬冷的感觉在睡梦中竟也变得温暖柔软,和着他衣衫的气息,就好似在他的怀抱中一样。
哈哈,可是他从未抱过自己呀!真是癔症了。
那“润玉”已经退回藕段的样子。她搔了搔头。看来是自己仙法不济。便拾起白衣起身。只是那根玉簪不知遗落何处。
罢了,本就黄粱一梦。她拿下自己头上的珠花,随意扔在了草垛上。
希望有人能捡着,最好是一对。
邝露原本想着要在凡间玩上一年。但现在出游的心情已经散去,便回了天界。
这次出行于天界而言,不过须臾片刻。
他还在七政殿批阅奏章。就连她走近
,他也不曾发现。
她为他焙了新茶,放在他手边。
陛下,喝杯茶润润喉。
他终于停了下来,静静地看着她。
你去哪里了?
她一惊。旋即故作镇静地说,在披香殿整理典籍。陛下寻我有事?
他饮了一口清茶,再次执起朱笔伏案。
无事,你退下吧。
隔了好几日。她又偷生了下凡的念头。但在开口前,他却给了她不少琐事。
他说她仔细,能想着整理披香殿繁杂的典籍。索性就让她彻底把书整理编辑成册。
她颔首称是,抬头却看他的发髻上簪着一根玉簪。样式朴素,却很眼熟。
是她凡间买的?
你看什么?他问。
哦,没什么。只是觉得今日陛下的玉簪好像不是邝露早晨准备的。
我找破军练剑,那根被仙力震断了。所以让仙娥在璇玑宫随便找了一根换上。有何不妥?
他神色沉静,一派自然。她道一声,原来如此。邝露,恭送陛下。
目送他远去的背影。她心里颇为嘲笑自己的痴念。
那簪子样式实在普通。而今细想,她也早不记得其中细节。大概还是心中有痴念,才会生了这些妄想。
罢了。最近要想再出游是不可能了。
第三件事,同游……算是游了吧。
第四件事 牵手
他牵过自己的手吗?
她捧着脑袋想了很久。
好像有一次,她递过一个玉盏于他。他接过来,指尖轻触。但就一下,她心底就波澜不平。
还有一次,她险些摔倒。他扶住她,仓促间,握住了她的皓腕。
但与这些相比,她能想起来更多的,是他疾步前行的背影。有时候走得太快。她在后面跟得费力,真想拽住他的衣袖说,等等我。
她当然想握住他的手。
尤其是在洞庭湖畔,听着他的伤心往事。
她第一次大着胆子,伸出手,想覆在他冰凉青白的手上,度他一些温暖。
但当他抬头,递来一个警惕的眼神,就卸了她全部的勇气。
事后,她也常懊丧自己当时的懦弱。要想再握住他的手,实在很难。
邝露突然觉得,这十件事,怎么变成了自己给自己设的一个局。一关比一关难。
邝露,你帮我找一本《六界地志》。
他突如其来的声音,着实惊了她。
她一晃神,身子重重撞在身后的书架上。一摞摞竹简毫不客气地向她砸来。
小心!
他身形矫健,一把将她拽入怀中,护在身侧。
可是哪里伤到了?
他神色紧张。
陛下,我没事。她原想这么回答。但一想到机会一旦错过,就要像上一次一样要抱憾余生,便蹙眉挤出一滴清泪。
我手疼。
他握住她的葇荑,左右细看。那皙白,细腻的小手柔软竟似无骨。此刻被他紧张地握着,微微泛红,可真成了红酥手。
哪里伤了?
他一边问,一边在指尖凝了仙法,度在她的手心,暖流从手心浸入四肢百骸。
她分不清这股暖流,是他的法力,还是他手心的温度。
就算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牵手,但此刻的满足已经无与伦比。
她看着他,满心甜蜜。
还好他不是唤了岐黄仙官来为她看病。
第四件事,牵手,得手了。
第五件事 玩笑
开一个什么玩笑于他?
她想不好。
他从来威仪棣棣,不苟言笑。
能逗他的,也只有那颗纯真明媚的小葡萄。
当然她也不敢开一个太伤大雅的玩笑。只怕笑果不佳,倒叫两人难堪。
邝露只想跟他玩笑一次,看他舒心的笑一回。
这万年岁月,他的笑靥却真的寥寥无几。
大抵是三次。
第一次是听到锦觅诞下了棠樾。
第二次是锦觅诞下了次子棠溪。
第三次还是锦觅产女,那个叫曦澜的女娃儿真身是只小百灵。他抱着她,她咯咯直笑,声音婉转清脆。他笑得无比开怀。
他的笑从来只留给锦觅。有一天不妥了,那也是留给她的孩子的。
她很生羡慕。恨不得自己也投生到锦觅的肚子里,让他这么对自己笑一次也好。
邝露,你是不是璇玑宫待久了,总是一脸呆呆的模样。
彦佑还是那样没大没小,也无男女之别,轻轻敲了一记她的头心调笑。
她揉着头心,也不生气。只是在想,若陛下多学学这彦佑的开怀该多好。
彦佑君,你喜欢游历六界,可有什么趣事,说给我听听?
你一向跟润玉一样,只醉心天界政务,怎么突然也喜欢听起八卦来?
彦佑有点意外。
就……就偶尔也想放松下,听些趣事。她憨笑着讨好,你就说给我听听吧。
罢了,那我就给你讲讲。
夜深,她见他快要批阅完奏章,还是鼓起万千勇气开口。
陛下,你批阅奏章这么辛苦,让邝露说几个笑话给你解闷可好?
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否决她便继续说道。
你知道一颗糖若是落在北极,会变成什么?
他抬头,一脸困惑。像是……看个傻子。
就变成了一颗冰糖,哈哈哈。
他不笑,那就她来笑。
他蹙眉。她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?
你知道吗?有颗洋葱上床睡觉前,脱衣服。脱了一层又一层,最后……他把自己脱没了……哈哈哈。
她笑出了眼泪。如果她是这颗洋葱,有一天要掏出自己真心给他,可不也是这样一层一层,结果却被剥得什么也不剩下。
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慌,好像……觉得她像被什么妖魔附身,竟这样不同寻常。
前些日子,有个仙子问老君,你可有100颗还魂丹。老君说没有。过了些日子,那仙子又去问老君,有没有100颗还魂丹。老君还是告诉她没有。如此反复,直到一日,老君见她心诚,便特意为她炼了100颗还魂丹。那仙子高兴地拍手叫好,便说,那请老君赐小仙两颗足矣。
说罢,她笑得前俯后仰,眼含泪花。他却看她如同鬼魅。
邝露,你今日怎么这等疯魔?
陛下觉得邝露的笑话不好笑么?
我不觉得好笑。他没好脸色。你若真的这么闲,去收集那些无聊笑话,不如帮我好好整理这案头的公文。
好吧,看来这次我是惨败给彦佑君了。她柳眉一垂,甚是委屈。
彦佑?他不解问,你败给他什么?
日日见陛下操劳,我们都很担心陛下太过辛苦。所以打赌看我能不能逗陛下开怀一笑。如果我输了,就要把魇兽送作于他,或者将自己3000年的灵力作为赌注。
她委屈地说,魇兽是陛下的,我岂敢作为赌筹。自然是要将3000年的灵力输给他。可是邝露资质愚鲁,跟在陛下身边万年,灵力修为也才增进5000年而已。这下可要付出去大半了。
他听着,道了一声胡闹。
她却并不在意,而是凑近他说,其实彦佑君跟我赌这灵力也实属无奈。
他无奈什么?他终究还是有些好奇心。
陛下还不知道吗?彦佑君在凡间寻到了昔日的穗禾公主,还在凡间成了亲。现在,他们生了一大堆孩子,需要灵力孵化那些……那些孩子。
想起彦佑因为孵蛋郁郁辛苦的样子,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看他笑了,她也放开矜持,哈哈大笑。
这笑声还真的彼此有感染力。
他的笑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开怀。若不是璇玑宫向来清冷,外面的仙侍定要当他们傻子来看。
良久,他看着她笑得彤红的颊摇头。
你怕是跟彦佑再久些,也是个顽皮的主。
他翻手化出一颗3000年的灵力珠子于她。
把这个给彦佑,做你输出去的赌筹。
她笑盈盈地接下,很知分寸地退了下去。再要腻歪在他身边,就只能得到尴尬。
走出宫门,她将那珠子紧握在手心。这是他3000年的修为凝聚而成。于他不过是一桩小事,但她却视之甚为珍贵。这是他第一次为了她付出的东西,她怎舍得给了彦佑。
更何况,他明明也笑了呀。这场赌约,她不算输。
第五件事,说个笑话,收获颇多呀。
第六件事 分享秘密
她最想跟他分享的秘密,就是她年幼时,在彩虹桥边,见过他的真身。
陛下,其实邝露幼年就已对你一眼万年。可是这个秘密要如何能分享于你?
邝露怕说出来实在刻意。他知道又能怎样?说不定还会误会她是与锦觅争风吃醋。
她哪有这个资格。
其实她也暗示过他。
我见过的那条龙,是位真正的谦谦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,温润如玉。
他若有心,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话。一切,不过是对她无意罢了。
既然他无意,她又何必再多说呢?
但心头到底有几分不甘愿。
以后她是要用陨丹忘情灭爱的,而今就委屈他听多一次那些废话,此后定当再无打扰。
打定主意,她走向璇玑宫正殿。只可惜,夜这么深,他却不在。
她走去布星台,也无人影。
她终于来到彩虹桥畔。他果然在。
她最不喜欢他独立于此。在锦觅仙子初嫁那些岁月里,他还会抱着一盆昙花。她知道,就算不可能,他还在等她回家。
而今,他不再执着等她回家看昙花盛开。但他依旧改不了立于桥头,痴心等她的习惯。
她很难过。放弃了刚才的念头。
说这些话给他做什么。什么了却一点残愿,都是借口。她所偷偷冀希的不过还是他可以同情她的一点回头。
她悄悄退了下去,回到偏殿。
那夜,她睡得很浅。好像又梦到儿时那个初见润玉的梦。
只不过,这一次梦里,儿时的她很勇敢。在惊动他的真身后,大胆地走上前说,
小仙邝露叨扰了上神,望上神见谅。
他抹了抹未干的泪水,化去龙尾,站在池边不语。
她走过去,递去一方丝帕。那是她费了好几个日夜,跟着织女姐姐学的。她素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果,就是太巳爹爹央求着要,也不肯给。
上神若不嫌弃,拿去擦擦。她交到他手中。
他接过,终于凝了心神,抚平心头的苦楚,看着眼前这个见了他真身,却并无厌弃的女娃儿。
多谢邝露仙子,小仙表字润玉,刚才……只是……
润玉上仙的尾巴真好看。梦境中,儿时的她扑闪着大眼睛。我真羡慕你的真身,龙身实在威风。可惜,我只是颗露珠,一点都不气派。
他忍不住被她逗笑。露珠晶莹纯澈,宛若星辉,也很好看。你不要嫌弃自己的真身才是。
他话刚出口,却好像想到了什么,不禁莞尔。
邝露仙子,谢谢你的丝帕。
她醒来的时候,魇兽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。
你是饿了?我给你做糕点可好?
她拍拍魇兽,它却摇头,一脸酒足饭饱的满足,然后嘤咛一声朝润玉的正殿跑去。
嗯,刚才真是做了个好梦。她一时兴起,找来云锦绣出一方梦中的丝帕。
改日,待陛下哪天不在,就悄悄将这丝帕放到他的衣物中去。
他从不在意这些细节,定不会发现。就是哪日用了,也只当织女送来的寻常物件,不会在意。
她想,第六件事怕是无法做成。但她打算把那方丝帕当做秘密,留在他身边,也算代替。
好吧,第六件事,就这样吧。
第七件事 拥抱
如果在他面前假装摔倒,也是可以被抱一下。
不过,她有点不满足。
随着心中暗许的事情慢慢做成,她好像有点变得贪心。
她暗暗内疚。
小露珠,你在忙什么?
她正胡思乱想,一袭红衫的丹朱依旧如寻常嬉笑而来。
月下仙人,邝露有礼。她俯身作揖。
你呀,别跟我虚礼。老夫还是喜欢你从前初见时自然爽性的样子。
是,她笑着点头。月下仙人,可是来找陛下的?
老夫才不找那榆木脑袋。老夫来找你,给你送些话本,给你解闷。说着,他翻手化出一堆花花绿绿的话本,交给邝露。低声道,女娃儿家虽然矜持些,但你也知道,老夫这龙娃侄子迂腐得很。你要主动些,才能事成。
她脸微红,仙人可说笑了。邝露并无此意,陛下之心也不在邝露身上。
丹朱笑着摆手,罢了,总之老夫已经为你寻来了,你随便看看,权当消遣。说罢,便翩然而去。
她心头一阵无奈。男女之情从来讲究两情相悦。她是女的,难不成还要她来用强?
她随意翻着丹朱送来的话本。只是几页,便道尽了男男女女的痴缠缱绻,看得她甚是脸红心跳。
邝露。
啊!
话本散落一地。
他疑惑地捡起来,随手翻了几页,玉色的面容就浮了红晕。此刻,他倒像个含羞的女子,一脸为难地看着她。她好似一个不知羞耻的调戏者,用这些书为难他。
不是我的。是月下仙人刚拿来的。她忙否认辩解。
哦。他点点头。
真的不是我的。她急得疾步上前,又羞又臊。月下仙人说拿来给我解闷。我真的不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。
恩,知道了。他越是没有表情,倒显得心里越是有嘀咕。莫不是他以为,是她主动去问月下仙人讨要来的?
真的不是我!她委屈地快要哭出来。万年清修,就是对他动了心,也不至于是要偷看凡间男女那般那般,这般般的情事。
她只是偷偷想过,靠在他肩头笑看繁花的样子。她只是偷偷借着他的衣衫气味,幻想过躺在他怀中的悸动。再放纵,她也只是放肆地梦到过他吻过她一回。可真的只有一回。就是这般放纵的心思,那吻也不真切,虚无缥缈得很。唇还没有覆上来,她就醒了。
这话本上的事,实在是打死她都不敢去想的。
陛下,求你,求你信我。真的不是我要的!实在辨无可辨,她竟直直跪下,俯首叩地。
陛下,邝露真的不敢,不敢觊觎此等男女之事。陛下如若不信,大可开我神识,邝露愿自证清白。
她怕极了。他从来都知道她这颗对他痴傻的心。只是,她也知道,如果自己只是痴情,他还可以容她。如若她是那种要觊觎,想爬上他床,妄图生米煮成熟饭的女人,那他又怎可再留她在璇玑宫?
可是,她也明明是要用陨丹逼自己离开的人呀。此刻,为何又如此心慌失措。
她哭得伤心,此刻,真是怕极了他要赶她走。
好了,何至于此要你跪我。他蹲下身子,轻轻提了提她的臂。那样纤瘦,好像再用一份力,就会折断。
他心道,她在璇玑宫的万年岁月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,竟是这样消瘦。再低头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。他忍不住轻轻将她往怀中一拥。
环住的臂弯虽是虚空,她却还是第一次真切地靠在他的胸口,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。
他身上的龙涎香何曾如此浓郁过?曾经,她只敢在他的衣衫上贪婪一回。那淡淡的味道,也足以教她回味。
陛下……
他就这样抱着她了。实在意外。
不哭了?他放开了她。她抬头,他的脸这样近。她惊得说不出话,只是木愣愣地点头。
他笑了。你何曾这般爱哭。叔父的脾性,我怎会不知道。更何况你的品行,我又怎会不了解。
我,我怕陛下误会,怪我觊觎天帝,会赶我走。她低下头,轻轻地说。
不会。他抬手,轻轻揉着她头心。就算你真的……有了不该有的念头,我也会好好引你入正道。不会轻易就赶你走。更何况……
他抿唇一笑,你若是这么容易被赶走的,昔日乔装的时候,我就已经把你赶走了。
陛下!
第七件事,拥抱,来得真是奇妙呀。
第八件事 争吵
为什么会想跟他争吵一次?
细细想来,竟源于羡慕。
那日,锦觅与旭凤难得带着孩子来天界坐坐。他们二人为了三个孩子,绊了几句嘴。
虽然最后,还是旭凤讨饶,哄着锦觅回家。但那寻常夫妻的争吵,真实又温馨,让她好生羡慕。
在太巳府的时候,爹爹的几房小妾也会斗嘴抱怨。爹爹向来喜欢和稀泥,最后也是哄得几房娇妾言归于好,感情更胜从前。所谓小吵怡情,这个道理一点不错。
但他几乎不会和人吵架。
因为他对谁都是一样的礼貌,一样的谦让。她也不例外。
他也曾责备过她的失言,让她回去醒酒。
但也只那一回,小小地跟她置过一次气。而后再无争执。
这万年岁月,他修成了何等修为,又怎会再跟下属置气。
她想着想着,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璇玑宫正殿。他还没有下朝,便拾掇起他案头的公文。
谁让你进来随意动我的公文。
她吃了一惊。他一脸怒色。
怎么了?他的案头不从来都是她在整理的?
陛下,我只是想归置一下。
我批阅的奏章有自己摆放的顺序,你这一动,可要乱了顺序。
他走到身边,不满意地剜了她一眼。
啊?可是陛下的公文,向来都是邝露归置。陛下的习惯,我知晓,不会弄错的。
那你是觉得我错怪你了?
他一挥衣袖。怎么还不回太巳府去。你需要打点的事情还多着呢。这案头的公文无需你劳心。
陛下在说什么?邝露真真不明白。我为什么要回太巳府去?我又要打点什么?
虽然她是很想他跟她发发脾气,让彼此的关系多点烟火气。可是,这没头没脑地指摘,却也颇为叫她困扰。
你真的不知道?他回身,狐疑看她,你爹太巳仙人,没有跟你说吗?
说什么?她摇头。
北极大帝的孙子,斗姆元君的首徒,那个叫云熙仙君的,已经到太巳府上去提亲了。他说得平静,但眸子里已经怒海滔天。你何时和这仙君……有了婚约,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晓。
别说是他,就是她也不曾晓得呀。
我的天帝陛下,这桩婚事可真是冤了她。
陛下所言之事,我并无之情,我这就回去跟爹爹问个清楚。她提起裙摆便转身要走。
他伸手一勾,便将她拽进胸膛。他低头凝视,她一脸的错愕。他欺身近她,你当真,没想过要嫁人吗?
我的陛下,昔日邝露早已在你面前许诺,一生追随,致死方休。又怎会嫁于旁人?
她至多,只是想做到忘情灭爱后,再做他的不二臣罢了。
他的眸里敛去了愤怒。其实,这愤怒来得莫名其妙。难道还真的拘着她一生一世?他有什么资格生气。
他松了手,别过脸,坐在案前不再理会。
她都说了自己不会离开,怎么还在生气?
她侧头看着他的沉默。这一刻,她竟第一次觉得,他也会有孩子气的一面。
她沏了一盏清茶,轻轻推到他面前,软声道,陛下喝口茶,顺顺气。
他置若罔闻,并不理会。
这是我几夜没睡,收来的百花露水为陛下沏的。看在邝露辛苦的份上,陛下还请尝一口。
他不言语。良久,还是捏起玉盏,送了一口。
她微笑着轻轻一拜,陛下,邝露这就回太巳府一趟,向爹爹解释清楚。
只要他不厌弃,她自是不肯离开的。就算……就算用了陨丹也不离开。
与润玉万年相伴,早已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。就算他们并无情爱,那又如何?
第八件事,争吵……莫要再说他温润如玉。其实,他也很孩子气呢。
第九件事 索吻
索吻这件事,肯定是成不了的。
虽然,她想过,问老君去要点迷魂药。然后再换上锦觅仙子的衣服,来个霸王硬上弓。明里暗里,半推半就,这成功率可就高了。
不过,回头他醒来,只怕要气得将她赶得远远的。
这种事还是想想就好。而且她也梦到过一回。也算,也算是完成过。
不知怎的,那几眼偶尔瞥见的话本,几页活色生香的画面又跳到了眼前。
她心慌意乱地敛住心神。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。对自己暗道,莫要乱想!莫要乱想!
她端着茶盘,轻轻推开殿门。难得他竟然伏案睡去。
天帝陛下,终于也有太累的时候。
她不忍心推醒他,便翻手捏了一个诀,手上就多了一件外衣。此刻,他的睡颜就在咫尺。
从前,他失血过多的时候,也曾照顾过他。那时候,他睡得一点都不安稳。剑眉虬结,噩梦不断。她心疼到不能自己,只能握着他的手,在一旁垂泪。
此刻似他这样安静的睡颜,她却不曾见过。他常披星挂月,惯了熬夜。做了天帝后,他又勤勉政务,日日只宿须臾。有时候,她真的也猜不透,他到底哪里有这么好的精力可以支撑万年。
而今,他难得露出倦容,这样静静地伏案睡着。
她看着他,心里好不满足。这样的润玉,这样的天帝陛下,只怕也只有她见过。
他的眉心还是微微蹙着。她伸手,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上。灵力度了一个美梦给他。川字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。
从前,都道天帝的二殿下旭凤,是待字闺阁的众仙子们心心念念的人。但她从来只觉得,无论是真身还是人形,这六界最好看的,莫过于眼前的应龙少年。
她爱他的眉眼,无论是温情款款还是凌厉认真。她爱他挺直的鼻梁,对了还有那棱角分明的唇……她凝视着,燥热地吞了吞口水。
幸好他是睡着的,不然肯定会惊慌于她此刻的模样——像个色狼。哦,不对,是色女。
她用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,邝露,你疯魔了不成,怎么可以做那种觊觎天帝,妄图侵犯陛下的人?
她真为自己感到羞耻。
可是,耳边又有一个妩媚的声音在说,看,陛下的唇多好看。这一辈子,你都怕是不能靠近。邝露,你就连做梦,都想不出他吻你的感觉。现在偷亲一下,他才不会知道。
邝露!你要是敢偷亲陛下,那一定会被他逐出天界。你是打算用陨丹忘情之人,怎可如此冒犯。
邝露,错过这个机会,你可是要后悔一生。而且你不是想好了吗?亲一下,然后用陨丹忘情,再不打扰他。
邝露,不能亲!陛下信你,才会安歇。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,负了他的信任?你要知道,被一个不喜欢的人亲,他该有多讨厌?
邝露,没有人知道呀。陛下睡得那么沉,怎么会知道你偷亲呢?就一点点,一下下。沾一下他的唇,你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万年的寂寞。
邝露……
她颤抖地靠近他,那温温的龙涎气息,醉得让她发慌。
陛下,对不起。邝露这一生,只冒犯你这一次,可不可以?
她再近一寸,就会印上柔软。他睡得安详,但她就要辜负他的信任,做一个不知羞耻的偷吻之人。
罢了。
她退回身子,急促地喘息着。
谁都不愿意被不喜欢的人侵犯。
邝露是这天底下最爱润玉的人。邝露又怎么可以滥用私情,利用他的信任,侵犯于他呢?
她站起身,泪珠子堕在地上。
陛下,余下的两件事,我还是放弃了吧。
她抹了抹眼泪,退到殿门口。陛下,原来我的爱,也很自私呢。
她抬手推门,却被一只大手捉住。
她吃惊地回身,他深浓的眸子撞进了她的眼底。
陛……
他欺近她的红唇,直直碾了上来。她还没有反应过来,他在她柔软的唇上攻城略地。
张开嘴。
他的声音,像一句魔音,让她的思绪短路。
他的舌就这样在她一丝松懈下,长驱直入。搅得她的唇齿翻天覆地,身子好似直直从天界堕了下去,沉入忘川。
如若不是他的臂有力地圈住她的纤腰,只怕自己是要软了身子。
良久,他放开了她。她的脑子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。他眼底含笑,上元仙子果然大胆,想偷吻天帝。
什么?偷吻天帝?她闷闷地说不出话来。她刚刚明明放弃了呀!难道刚才自己恍惚,还是偷亲了他?亦或是,她这是在做梦?
他看她痴傻,气得轻咬了下被他碾红的唇。
疼!
她娥眉轻蹙。
可醒过来了?他的指尖落在她的樱唇上,轻轻扫过。
陛下!我……你……刚才……
虽然疼,但她还是分不清哪个是现实。
刚才你想偷亲我。
可是……
可是你又胆怯,没有继续亲下去。
我……
我等了很久,你就这样放弃,我有点生气。
啊……陛下……
我就只好反客为主。谁让你临阵脱逃。
陛下,我是邝露!
她应该没有失心疯,给他下药吧。她明明穿着青色素衣,也不像锦觅啊。
我亲的,可不就是璇玑宫的上元仙子,伴我万年的闷葫芦邝露。他笑着将她揽进胸膛。我堂堂天帝陛下,难道还会亲错人?
陛下……
叫我润玉!他再次捧住她的小脸。不然,我再亲你一次,让你醒醒神?
润玉!我……我不懂……你从来没有这样过。怎么此刻,会……这么突然?
也不突然了。他歉疚地笑道,让你等了我万年,我难道还不知足吗?那日,云熙仙君向太巳府提亲我就知道,你在我心中,不是从前的邝露。
我……真的不是在做梦?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。我明明只想偷亲你一下,然后心里默默跟你告白一次,然后……然后就……
然后就服下陨丹,对我忘情灭爱?他从袖中掏出那个锦盒。
陛下,你是怎么知道的?她大吃一惊。
是魇兽衔来给我的,还带来不少你的梦珠。他叹了口气。其实魇兽也常衔你的梦珠给我。这万年岁月,就是它这个小兽,也看不惯我的无情。
你不无情!她摇着头。从前,那也不是你的过错。你只是不爱我罢了。
从前我只想身边有你陪着。我心里总可怜自己孤清,叹此生一无所有。其实,不过都是贪心的借口。邝露,你肯原谅我过往的顾影自怜和对你的自私吗?
她破涕为笑,抬手揽住他的脖子。你只许我一件事,我们便放下往事种种,从今翻篇了。
什么?他勾住她的下颌。
不要查是谁给我的陨丹。她笑着。
他蹙眉,她到底是最知晓他心思的人。只能无奈点头。
第九件事,他又深深吻了她一回。
第十件事 告白
刚才那番情意绵绵的对白还不算告白吗?
好了,这十件事都成了。
不过,陨丹如今被他收走了,可不是自己不兑现诺言啊。
娘,当初到底是谁给你陨丹,才促成你和爹的?
陨丹?她盈盈一笑。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个答案。
是彦佑?是月下仙人?是锦觅旭凤?还是……那只小魇兽?亦或是,那根本就不是一颗陨丹?她没试过,又怎会知道?
这等圣物哪里这样容易寻得。就是有,到头来,她也未必肯用。从来,都只是她对自己许了一个虚空的愿。其实他也知晓,只是她究竟要如何得手这十件事,他也很是好奇。
六界都道天帝天后举案齐眉,相敬如宾。虽是六界典范,却没有寻常夫妻的情趣。
但只有知道真相的小龙,眼泪落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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